现代 于坚

零档案 现代·于坚 档案室\n\n建筑物的五楼 锁和锁后面 密室里 他的那一份\n\n装在文件袋里 它作为一个人的证据 隔着他本人两层楼\n\n他在二楼上班 那一袋 距离他50米过道 30级台阶\n\n与众不同的房间 6面钢筋水泥灌注 3道门 没有窗子\n\n1盏日光灯 4个红色消防瓶 200平方米 一千多把锁\n\n明锁 暗锁 抽屉锁 最大的一把是“永固牌”挂在外面\n\n上楼 往左 上楼 往右 再往左 再往右 开锁 开锁\n\n通过一个密码 最终打入内部 档案柜靠着档案柜 这个在那个旁边\n\n那个在这个高上 这个在那个底下 那个在这个前面 这个在那个后面\n\n8排64行 分装着一吨多道林纸 黑字 曲别针和胶水\n\n他那年30 1800个抽屉中的一袋 被一把角匙 掌握着\n\n并不算太厚 此人正年轻 只有50多页 4万余字\n\n外加 十多个公章 七八张像片 一些手印 净重1000克\n\n不同的笔迹 一律从左向右排列 首行空出两格 分段另起一行\n\n从一个部首到另一个部首 都是关于他的名词 定义和状语\n\n他一生的三分之一 他的时间 地点 事件 人物和活动规律\n\n没有动词的一堆 可靠地呆在黑暗里 不会移动 不会曝光\n\n不会受潮 不会起火 没有老鼠 没有病菌 没有任何微生物\n\n抄写得整整齐齐 清清楚楚 干干净净 被信任着\n\n人家据此视他为同志 发给他证件 工资 承认他的性别\n\n据此 他每天8点钟来上班 使用各种纸张 墨水和涂改液\n\n构思 开篇 布局 修改 校对 使一切循着规范的语法\n\n从写到写 一只手的移动 钢笔从左向右 从一个部首\n\n到另一个部首 从动词到名词 从直白到暗喻 从，到。\n\n一个墨水渐尽的过程 一种好人的动作 有人叫道“0”\n\n他的肉体负载着他 像0那样转身回应 另一位请他递纸\n\n他的大楼纹丝未动 他的位置纹丝未动 那些光线纹丝未动\n\n那些锁纹丝未动 那些大铁柜纹丝未动 他的那一袋纹丝未动\n\n卷一 出生史\n\n他的起源和书写无关 他来自一位妇女在28岁的阵痛\n\n老牌医院 三楼 炎症 药物 医生和停尸房的载体\n\n每年都要略事粉刷 消耗很多纱布 棉球 玻璃和酒精\n\n墙壁露出砖块 地板上木纹已消失 来自人体的东西\n\n代替了油漆 不光滑 略有弹性 与人性无关\n\n手术刀脱铬了 医生48岁 护士们全是处女\n\n嚎叫 挣扎 输液 注射 传递 呻吟 涂抹\n\n扭曲 抓住 拉扯 割开 撕裂 奔跑 松开 滴 淌 流\n\n这些动词 全在现场 现场全是动词 浸在血泊中的动词\n\n“头出来了”医生娴熟的发音 证词：手上全是血\n\n白大褂上全是血 被单上全是血 地板上全是血 金属上全是血\n\n证词：“妇产科”“请勿随地吐痰”“只生一个好”\n\n调查材料：患感冒的往右去 得喉炎的朝前走 “男厕”\n\nX光在三楼 住院部出了门向西走100米 外科在305\n\n打针的在一楼排队 交费的在左窗口排队 取药的排队在右窗口\n\n挤满各种疼痛的一日 神经绷紧的一日 切割与缝合的一日\n\n初诊和复发的一日 腐烂与痊愈的一日 死亡与诞生的一日\n\n到处是治病的话与患病的话 求生的话与垂死的话 到处是\n\n治病的行为与患病的行为 送终的行为与接生的行为\n\n这老掉牙的一切 黏附着 那个头胎 那最初的 那第一次的\n\n那条新的舌头 那条新的声带 那个新的脑瓜 那对新的睾丸\n\n那些来自无数动词中的活动物 被命名为一个实词0\n\n卷二 成长史\n\n他的听也开始了 他的看也开始了 他的动也开始了\n\n大人把听见给他 大人把看见给他 大人把动作给他\n\n妈妈用“母亲” 爸爸用“父亲” 外婆用“外祖母”\n\n那黑暗的 那混沌的 那朦胧的 那血肉模糊的一团\n\n清晰起来 明白起来 懂得了 进入一个个方格 一页页稿纸\n\n成为名词 虚词 音节 过去时 词组 被动语态\n\n词缀 成为意思 意义 定义 本义 引义 歧义\n\n成为疑问句 陈述句 并列复合句 语言修辞学 语义标记\n\n词的寄生者 再也无法不听到词 不看到词 不碰到词\n\n一些词将他公开 一些词为他掩饰 跟着词从简到繁\n\n从肤浅到深奥 从幼稚到成熟 从生涩到练达 这个小人\n\n一岁断奶 二岁进托儿所 四岁上幼儿园 六岁成了文化人\n\n一到六年级 证明人 张老师 初一初二初三 证明人\n\n王老师 高一高二 证明人 李老师 最后他大学毕业\n\n一篇论文 主题清楚 布局得当 层次分明 平仄工整\n\n对仗讲究 言此意彼 空谷足音 文采飞扬 言志抒情\n\n鉴定：尊敬老师 关心同学 反对个人主义 不迟到\n\n遵守纪律 热爱劳动 不早退 不讲脏话 不调戏妇女\n\n不说谎 灭四害 讲卫生 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积极肯干\n\n讲文明 心灵美 仪表美 修指甲 喊叔叔 叫阿姨\n\n扶爷爷 挽奶奶 上课把手背在后面 积极要求上进\n\n专心听讲 认真做笔记 生动活泼 谦虚谨慎 任劳任怨\n\n不足之处：不喜欢体育课 有时上课讲小话 不经常刷牙\n\n小字条：报告老师 他在路上拾到一分钱 没交民警叔叔\n\n评语：这个同学思想好 只是不爱讲话 不知道他想什么\n\n希望家长 检查他的日记 随时向我们汇报 配合培养\n\n一份检查：1968年11月2日这一天 做了一件坏事\n\n我在墙上画了一辆坦克洁白的墙公共的墙大家的墙集体的\n\n墙被我画了一辆大坦克我犯了自由主义一定要坚决改过\n\n药物过敏史：症状来自医生 母亲等家长的报告\n\n“宝贝”日服3回 每次4—6片 用药后面部有红斑\n\n“好孩子”日服三回 每次1片 症状同上 红斑较轻\n\n“乖”（外用 涂患处）涂抹后患者易发生嗜睡现象\n\n“大灰狼来啦 妈妈不要你啦”（兴奋剂）服后患者易眩晕\n\n微量元素配合表：（又名施尔康）爱护 关心 花朵 草\n\n芽 苗苗 小的 嫩的 甜蜜的 金色的 （每片含25微克）\n\n天真的 纯洁的 稚气的 淘气的 （每片含25微克）\n\n牵着 领着 抱着 带着 慈祥地看着 温柔地抚摸着\n\n轻拍 摇晃 叮咛 嘱咐 循循善诱 锻炼 嫁接\n\n陶冶 矫治 校正 清除 培养 关怀 误伤 （各50微克）\n\n名牌催眠灵：明天或等你长大了（终身服用）\n\n填料：牛奶 语文 水果糖 历史 巧克力 鸡蛋炒饭\n\n三光日月星 四诗风雅颂 钙片 义务劳动 鱼肝油\n\n果珍 报告会 故事会 大会 五千年 半个世纪 十年来\n\n连续三年 左中右 初叶 中叶 最近 红烧 冰镇 黄焖\n\n油爆 叉烧 腌 卤 熬 味精 胡椒粉 生抽王 的成就\n\n的耻辱 的光荣 的继续 的必然 的胜利 的伟大 的信心\n\n成绩单：优 合格 甲 三好 95 一等 评比第一名\n\n产品鉴定书：身高一米七以上 净重63公斤 腰8寸\n\n有头发 有酒窝 有胡须 有睾丸 有眼珠 有肱二头肌\n\n有三室一厅 有音响 有工资 有爱好 有风度 有爱心\n\n会体贴 会跳舞 会唱歌 会写作 会说话 会睡觉\n\n耳朵是耳朵 鼻子是鼻子 腿是腿 手是手 肛门是肛门\n\n左右耳听力1.5公尺 肝未触及 心肺膈无异常（医师签字）\n\n卷三 恋爱史（青春期）\n\n在那悬浮于阳光中的一日 世界的温度正适于一切活物\n\n四月的正午 一种骚动的温度 一种乱伦的温度 一种\n\n盛开勃起的温度 凡是活着的东西都想动 动引诱着\n\n那么多肌体 那么多关节 那么多手 那么多腿 到处\n\n都是无以命名的行为 不能言说的动作 没有呐喊 没有\n\n喧嚣 没有宣言 没有口号 平庸的一日 历史从未记载\n\n只是动作的各种细节 行为的各种局部 只是和肉体有关\n\n和皮肤有关 和四肢有关 和茎有关 和根有关 和圆的有关\n\n和长的有关 和弹性的有关 和柔软的有关 和坚硬的有关\n\n和汁液有关 和摩擦有关 和交流有关 和透气有关\n\n和开放有关 和进攻有关 和蹦踢 喷射 冲刺有关\n\n（回忆）那一日 他们 同班男生 全是13岁 涌进来\n\n学校的男厕 墙上画着禁止的一切 好多动作 手淫这个动作\n\n强奸这个动作 梅毒这个动作 海洛因这个动作 坏的这类动作\n\n手淫是最初的动词 男人的入场券 手黏乎乎 立刻完事\n\n温度正好 尝到了那种小甜头 亚当们 找不着词儿宽恕自己\n\n他们要的词外面没有 外头是母校这个名词 教室这个名词\n\n外头是花园 水池 黑板 大操场 阅览室 书这些名词\n\n和他手上的活毫不相干 男孩们憋得慌 只好做些暧昧的手势\n\n编了些暗语来咕噜 互相逗着 交谈那种体验 走出公厕\n\n去上课 听讲 记录 背诵 测验 答问 考试 温习\n\n批复：把以上23行全部删去 不得复印 发表 出版\n\n卷四 日常生活\n\n1 住址\n\n他睡觉的地址在尚义街6号 公共地皮\n\n一直用来建造寓所 以前用锄头 板车 木锯 钉子 瓦\n\n现在用搅拌机 打桩机 冲击电钻 焊枪 大卡车 水泥\n\n大理石 钢筋 浇灌 冲压 垒 砌 铆 封\n\n钢窗 钢门 钢锁 防10级地震 防火 防水灾\n\nA—B—C—503室 是他户口册的编码 A代表\n\n他所在的区 B代表他那一幢 C代表他那个单元\n\n5 指的是他的那一层楼 03 才是他的房间\n\n2 睡眠情况\n\n他的床距地面1.3米 最接近顶盖的位置 一个睡眠的高度\n\n噪音小 干燥通风 很适于储藏 存集 搁置 堆放\n\n晚上10点 他拉上窗帘 锁好门 熄灯 这是正式的睡眠\n\n中午 他睡长沙发 不脱衣裤 只脱鞋 盖上一床毯子\n\n睡觉的好日子 是春天 睡得长 睡得好 睡得不想醒\n\n睡觉的坏日子 是6月至9月 热 闷 一次睡眠要分几回\n\n多次小觉 才能完事 秋天睡得最长 蚊子苍蝇不来打扰\n\n不用搔抓 放心睡 大觉 冬天他9点上床 有电热毯\n\n3 起床\n\n穿短裤 穿汗衣 穿长裤 穿拖鞋 解手 挤牙膏 含水\n\n喷水 洗脸 看镜子 抹润肤霜 梳头 换皮鞋\n\n吃早点 两根油条一碗豆浆 一杯牛奶一个面包 轮着来\n\n穿羊毛外套 穿外衣 拿提包 再看一回镜子 锁门\n\n用手判断门已锁死 下楼 看天空 看手表 推单车 出大门\n\n4 工作情况\n\n进去 点头 嘴开 嘴闭 面部动 手动 脚动\n\n头部动 眼球和眼皮动 站着 坐着 面部不动 走4步\n\n走10步 递 接过来 打开 拿着 浏览 拍 推 拉 领取\n\n点数 蹲下 出来 关上 喝 嚼 吐 量 刷 抄 弯着\n\n东经35度 北纬20度之间 半径200公尺 海拔500公尺 气温\n\n22摄氏度 东南风3级 时间8点到12点 2点到6点\n\n5 思想汇报\n\n（根据掌握底细的同志推测 怀疑 揭发整理）\n\n他想喊反动口号 他想违法乱纪 他想丧心病狂 他想堕落\n\n他想强奸 他想裸体 他想杀掉一批人 他想抢银行\n\n他想当大富翁 大地主 大资本家 想当国王 总统\n\n他想花天酒地 荒淫无度 独霸一方 作威作福 骑在人民头上\n\n他想投降 他想叛变 他想自首 他想变节 他想反戈一击\n\n他想暴乱 频繁活动 骚动 造反 推翻一个阶级\n\n6 一组隐藏在阴暗思想中的动词\n\n砸烂 勃起 插入 收拾 陷害 诬告 落井下石\n\n干 搞 整 声嘶力竭 捣毁 揭发\n\n打倒 枪决 踏上一只铁脚 冲啊 上啊\n\n批示：此人应内部控制使用 注意观察动向 抄送 绝密\n\n内参 注意保存 不得外传 “你知道就行了 不要告诉他”\n\n7 业余活动\n\n一直关心着郊外的风景（下马村以远）\n\n锤炼出不少佳句 故乡10公里处的麦芒 有幸被他提及\n\n（见《雨中》） 偶尔 雅正《志摩的诗》 （志摩 现代诗人\n\n留学英国 毕业于剑桥 著有《莎扬娜拉》曾译成日文\n\n英文 法文 意大利文 塞尔维亚文和非洲16国文字）\n\n常常 沿着一条19世纪的长街散步 （尚义街 属五华区\n\n计有两处公厕 3家川味火锅店 12根电线杆 1个邮局\n\n1家发廊 6个垃圾桶 3条胡同 14道大门 3条大标语\n\n两个广告牌 10张治病海报 寻人启示 铺面出租）\n\n每周 洗一回衣服 看两场电影 买7次小报 （晚报 文摘周刊）\n\n做80个仰卧起坐 逛商店6小时 （分三回 每回两个钟头）\n\n每天 零食 20克蛋糕 20克葵花子 3条口香糖 1包花生米\n\n3克水果糖 看一次日历 看8回手表 坐下去9次 蹲20分钟\n\n躺下去11回 靠着4个小时 背着手 枕着手 手在\n\n裤袋里 手在杯子上 手垂着 手松开 脚跷着 脚点着地板\n\n脚弯曲着 脚套着拖鞋 脚在盆里 脚在布上面 脚赤着\n\n每晚 拿掉布罩 按下ON 看广告 看新闻联播 看天气预报\n\n看动物世界 看唱歌 看跳舞 看30集电视连续剧\n\n看广告 看外国人 看广告 看大好河山 看广告 看\n\n球 花 衣服 水 看广告 看明天节目预告 看今天节目到此\n\n结束 祝各位晚安 看屏幕一片雪花 按下OFF\n\n8 日记\n\nX年X月X日 晴 心情不好 苦闷 X年X月X日\n\n晴 心情好 坐了一个上午 X年X月X日 天又阴掉了\n\n孤独 下雨 下午继续睡 X年X月X日 睡了一天\n\n某年某月某日感冒 某日刮风 某日热 某日冷 某日等待某某\n\n某年某月某日 新年 某日 生日 某日 节日\n\n卷五 表格\n\n1 履历表 登记表 会员表 录取通知书 申请表\n\n照片 半寸免冠黑白照 姓名 横竖撇捺 笔名 11个（略）\n\n性别 在南为阳 在北为阴 出生年月 甲子秋 风雨大作\n\n籍贯 有一个美丽的地方 年龄 三十功名尘与土\n\n家庭出身 老子英雄儿好汉 老子反动儿混蛋\n\n职业 天生我才必有用 工资 小菜一碟 何足挂齿\n\n文化程度 少壮不努力 老大徒伤悲 本人成分\n\n肌肉30公斤 血5000CC 脂肪20公斤 骨头10公斤\n\n毛200克眼球一对肝2叶手2只脚2只鼻子1个\n\n婚否 说结婚也可以 说没结婚也可以 信不信由你\n\n政治面目 横看成岭侧看成峰 远近高低各不同 民族\n\n遥远的东方有一条龙 星座 八字 属相 手相 胎记\n\n遗传 绰号 面部特征 口音 指纹 脚印 血型\n\n家庭成员及社会关系 父亲 档案重3000克 前半生\n\n尚缺500克 待补 母亲 档案重2500克 兄弟姐妹\n\n档案各重1000克 侄儿侄女 档案各重10克 爷爷 祖母\n\n大伯 二外公 大舅妈 档案重5000克 均已故去\n\n简历 某年至某年 在第一卷 某年至某年在第二卷\n\n某年某年 在B卷 （距单位500米 本区医院内科）\n\n某年至某年 在第三卷 某年至某年 在第四卷\n\n2 物品清单\n\n单人床1张 （已加宽两块木版 床头贴有格言两条\n\n贝尔蒙多照片1张 女明星全身照1张）\n\n写字台1张 （五抽桌 半旧） 内有：信纸 信封\n\n日记本 粮票 饭菜票 洗澡票 购物票\n\n工作证 身份证 病历本 圆珠笔 钢笔\n\n狼毫 羊毫 梳子7把 钥匙27把\n\n（单车钥匙 暗锁钥匙 挂锁钥匙 软锁钥匙\n\n铜钥匙 铝钥匙 铁皮钥匙各多少不等）\n\n坏的国产海鸥表1只 电子表两个（坏的） 胃舒平1瓶半\n\n去痛粉20包 感冒清1瓶 利眠灵半瓶 甘油1瓶 肤轻松\n\n零散的药丸 针剂 粉 膏 糖衣片 若干\n\n方格稿纸3本 黑墨水1瓶 蓝墨水1瓶 红墨水1瓶\n\n风景名胜纪念章7枚\n\n书架一个 （高1.5米 长1.2米 共五层 计有：选集3种\n\n全集1种 辞海1套 《现代汉语》1套 《中文自修辅导手册》\n\n《自学》杂志 《性知识手册》 《金瓶梅评论集》 《大全》\n\n《博览》 《世界地图》 《中国长联三百三》 《健康与食物》\n\n《摄影小经验两百条》 《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 《日语入门》\n\n旧杂志15公斤 旧挂历15公斤 废纸20公斤\n\n单价 旧杂志 每公斤0.20元（挂历废纸同价）\n\n书 每公斤0.40元\n\n工艺品6种：维纳斯半身石膏像 大卫石膏像 瓷奔马1匹\n\n陶制狮子1尊 雄鹰1只 美洲豹1头\n\n皮箱1个（全新 有卫生球味 号码锁） 内有全新西装两套\n\n金利来领带1条（红色） 猩红色麦尔登呢1块（长4米 幅宽\n\n1.5米） 丝绸被面两块 全新大像册1本（无照片）\n\n木箱1只（系旧肥皂箱） 内有 棉衣1件（压底） 旧军装两件\n\n旧中山装两套 旧拉链甲克3件 喇叭裤1条 （裤脚边已磨破）\n\n牛仔裤两条（五成新） 旧袜子7双 短裤 汗衫 毛巾若干\n\n吉他1把（九成新 弦已断 红棉牌）\n\n玻璃压板1块（压着明信片两张 照片3张 一张他本人柔光照\n\n大8寸 秋天 前景为落叶 之二为集体照 公园门口合影\n\n他 前排左起第9人 之三为一女性照片 该人\n\n姓名 年龄 工作单位 出身 政治面目 行踪均不详）\n\n黑白电视机1台 军用水壶1个 汽车轮子内胎1个 痰盂缸1个\n\n空瓶13个 手电筒1个 拖鞋8双（5双已不能使用）\n\n旅游鞋1只（另一只去向不明，幸存的九成新）\n\n三接头皮鞋两双（半高跟有掌） 一双是棕红色\n\n信一扎 35封 （寄信人地址有 本市 内详\n\n某电视台观众信箱 卫生知识专题竞赛筹委会\n\nX市X胡同X号 街246号甲707室）\n\n红梅牌小收音机1架 大搪瓷碗1个 靠背椅1把（藤皮多处断裂）\n\n沙发一个 （长1米8 面料已发亮弹簧露出两个）\n\n方便面7包 咖啡半瓶（雀巢牌） 电炉1只（1000瓦）\n\n垫单3床（均已旧 有斑块和破损） 羽毛球两个 乒乓球拍一只\n\n扑克牌3副 （一副九成新 另外两副已缺失 混而为一）\n\n围棋子7粒 （白3黑4） 分币 71枚 （地上\n\n抽屉共有伍分币18枚 贰分币30枚 其余为壹分币 小纸币）\n\n卷末（此页无正文）\n\n附一 档案制作与存放\n\n书写 誊抄 打印 编撰 一律使用钢笔 不褪色墨水\n\n字迹清楚 涂改无效 严禁伪造 不得转让 由专人填写\n\n每页300字 简体 阿拉伯数字大写 分类 鉴别 归档\n\n类目和条目编上号 按时间顺序排列 按性质内容分为\n\nA类B类C类 编好页码 最后装订之前 取下订书钉\n\n曲别针 大头针等金属 用线装订 注意不要钉压卷内文字\n\n由移交人和接收人签名 按编号找到他的那一间 那一排\n\n那一类 那一层 那一行 那一格 那一空 放进去 锁好\n\n关上柜子 钥匙 旋转360度 熄灯 关上第一道门\n\n钥匙 旋转360度 关上第二道门 钥匙\n\n旋转360度 关上第三道门 钥匙 旋转360度\n\n关上钢铁防盗门 钥匙 旋转360度\n\n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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