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 杨牧

林冲夜奔·节选 现代·杨牧 第一折 风声·偶然风、冒混声\n\n等那人取路投草料场来\n我是风，卷起沧州\n一场黄昏雪——只等他\n坐下，对着葫芦沉思\n我是风，为他揭起\n一张雪的帘幕，迅速地\n一张雪的帘幕，迅速地\n柔情地，教他思念，感伤\n\n那人兀自向火\n我们兀自飞落\n我们是沧州今夜最焦灼的\n风雪，扑打他微明的\n竹叶窗。窥探一员军犯：\n教他感觉寒冷\n教他嗜酒，抬头\n看沉思的葫芦\n这样小小的铜火盆\n\n燃烧着多舌的山茱萸\n诉说挽留，要那汉子\n忧郁长坐。 “总比\n看守天王堂强些……”\n如寒落的天气——我们是\n我们是今夜沧州最急躁的风雪\n这样一条豹头环眼的好汉\n我是听说过的：岳庙还愿\n看那和尚使禅杖，吃酒，结义\n一把解腕尖刀不曾杀了\n陆虞侯。这样一条好汉\n燕颔虎须的好汉，腰悬利刃\n误入节堂。脊杖二十\n刺配远方\n\n扑打马草堆，扑扑打打\n重重地压到黄土墙上去\n你是今夜沧州最关心的雪\n怪那多舌的山茱萸，黄杨木\n兀自不停地燃烧着\n挽留一条向火的血性汉子\n当窗悬挂丝帘幕\n也难教他回想青春的娘子\n\n教他寒冷抖索\n寻思嗜酒——\n五里外有那市井\n何不去沽些来吃？\n\n1974\n\n注： 《林冲夜奔》取材自《水浒》，作考借用元杂剧的关目 结构，共分四折，每折一个叙述者，即为诗的抒情主人公。 第一折：风声。第二折： 山神声。偶然判官、小鬼混声。第三折分甲、乙、丙，都是林冲的独白。第四折又回到开头， 为雪声，偶然风、雪、山神混声。作者不直接叙述故事，而是借用这个妇孺皆熟的情节，在规定购情景中，以特殊的身分（如风、雪、山神以及林冲内心的戏剧独白），予以强烈的抒情，故副题为“声音的戏剧”。因全诗较长，这里选登第一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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