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 多多

一个故事中有他全部的过去 现代·多多 当他敞开遍身朝向大海的窗户\n向一万把钢刀碰响的声音投去\n一个故事中有他全部的过去\n所有的舌头都向这个声音投去\n并且衔回了碰响这个声音的一万把钢刀\n于是，所有的日子都挤进一个日子\n于是每一年都多了一天\n\n<>最后一年就翻倒在大橡树下\n他的记忆来自一处牛栏，上空有一柱不散的烟\n一些着火的儿童正拉着手围着厨刀歌唱\n火焰在未熄灭之前\n一直都在树上滚动燃烧\n火焰，竟残害了他的肺\n\n<>而他的眼睛是两座敌对的城市的节日\n鼻孔是两只巨大的烟斗仰望夜空\n女人，在用爱情向他的脸疯狂射击\n使他的嘴唇留有一个空隙：\n一刻，一列与死亡对开的列车将要通过\n使他伸直的双臂间留有一个早晨\n正把太阳的头按下去\n一管无声手枪宣布了这个早晨的来临\n一个比空盆子扣在地上还要冷淡的早晨\n门板上\n一个故事中有他全部的过去\n死亡，已成为一次多余的心跳\n\n<>当星星向寻找毒蛇毒液的大地飞速降临\n时间也在钟表的滴嗒声外腐烂\n耗子在铜棺的(锈)斑上换牙\n菌类在腐败的地衣上跺着脚\n蟋蟀的儿子在他身上长久地做针钱\n还有邪恶，在一面鼓上撕扯他的脸\n他的体内已全部都是死亡的荣耀\n全部都是，一个故事中有他全部的过去\n\n<>一个故事中有他全部的过去\n第一次太阳在很近的地方阅读他的双眼\n更近的太阳坐到他膝上\n一个瘦长的男子正坐在截下的树墩上休息\n太阳正在他的指间冒烟\n每夜我都手拿望远镜向那里瞄准\n直至太阳熄灭的一刻\n一个树墩在他坐过的地方休息\n\n<>比五月的白菜畦还要寂静\n他赶的马在清晨走过\n死亡，已碎成一堆纯粹的玻璃\n太阳已变成一个滚动在送葬人回家路上的雷\n而孩子细嫩的脚丫正走上常绿的橄榄枝\n而我的头肿大着，像千万只马蹄在击鼓：\n与粗大的弯刀相比，死亡只是一粒沙子\n所以一个故事中有他全部的过去\n于是，一千年也扭过脸来——看\n\n1983

王小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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