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鼠

现代 于坚

灰鼠 现代·于坚 不请自来的小坏蛋\n在我房间里建立了据点\n神出鬼没 从来不打照面\n晚上在电视里看到你的大名\n和唐老鸭并列 方知你是明星\n我再也不得安宁了\n灰鼠已来到我的房间\n像是一个瘤子 已长在我身体内部\n多次去医院透视 什么也没有查出\n我的馒头被锯掉一半\n我的大米有可疑的黑斑\n到底作案者是谁\n我开始小心翼翼 竖耳谛听\n听听衣柜听听地板\n我当然搜到那细小而坚硬的声音\n可我无法断定\n你小子是在咬我心爱的衬衣\n还是在啃外公留给我的古玩\n你总是轻溜溜地走动\n似乎出于对我的关心\n从前外祖母也喜欢如此\n在深夜 悄悄下床 关好风中的窗子\n你在蛋糕上跳舞 在药片上撒尿\n把我的好书咬得百孔千疮\n但毕竟你不知道什么会响 什么不会\n于是撞翻瓷器 又跳过某个高度\n居然造成一回地震\n吓得我从梦中逃出 踮起脚尖\n又不能勃然大怒\n还必须干得比你更轻\n从床头摸到书架 担心着被你听见\n似乎你正在写作 不能打扰\n我比你笨拙 终于撞倒了椅子\n我惶惶然东张西望 显得心中有愧\n其实你小子或许已酣然睡去\n喝了牛奶 换了一个套间\n你在暗处 转动着两粒黑豆似的眼珠\n看见我又大又笨 一丝不挂 毫无风度\n你发现我在夜里的样子\n你保持沉默 这一点和父亲不同\n这种品德 使我深觉难堪\n我终于不能忍受 乱敲乱捅\n找决定彻底搜查 把你逮捕 处死\n但一看到周围这些庞大无比的家俱\n那些隐藏在无数什物中的掩体\n我就心烦意乱 茫然失措\n只好放弃行动\n外面都以为我独处一室\n必定神清思静 潜心学问\n其实我担惊受怕 避免出门\n一下班就匆匆回家\n一进门就打开柜子 打开箱子\n检查那个不露声色的家伙\n又干了些什么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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