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

现代 海子

太阳 现代·海子 1、司仪(盲诗人)\n“多少年之后我梦见自己在地狱作王”\n\n我走到了人类的尽头\n也有人类的气味--\n在幽暗的日子中闪现\n也染上了这只猿的气味\n和嘴脸。我走到了人类的尽头\n不像但丁:这时候没有闪耀的\n星星,更谈不上光明\n前面没有人身后也没有人\n我孤独一人\n没有先行者没有后来人\n在这空无一人的太阳上\n我忍受着烈火\n也忍受着灰烬。\n\n我走到了人类的尽头\n我还爱着。虽然我爱的是火\n而不是人类这一堆灰烬\n我爱的是魔鬼的火 太阳的火\n对于无辜的人类 少女或王子\n我全部蔑视或全部憎恨\n\n我走到了人类的尽头\n也有人类的气味--\n我还爱着。在人类尽头的悬崖上那第一句话是:\n一切都源于爱情。\n一见这美好的诗句\n我的潮湿的火焰涌出了我的眼眶\n诗歌的金弦踩瞎了我的双眼\n我走进比爱情更黑的地方\n我必须向你们讲述 在空无一人的太阳上\n我怎样忍受着烈火\n也忍受着人类灰烬\n\n我走到了人类的尽头\n也有人类的气味--\n我还爱着:一切都源于爱情。\n在人类尽头的悬崖上\n我又匆匆地镌刻第二行诗:\n爱情使生活死亡。真理使生活死亡\n这样,我就听到了光辉的第三句:\n于其死去!不如活着!\n我是在我自己的时刻说出这巨话\n我是在我的头盖上镌刻这句话\n这是我的声音 这是我的生命\n上帝你双手捧着我像捧着灰烬\n\n我要在我自己的诗中把灰烬歌唱\n变成火种!与其死去!不如活着!\n在我的歌声中,真正的黑夜来到\n一只猿在赤道中央遇见了太阳。\n\n那时候我已被时间锯开\n那神。经过了小镇 处死父亲\n留下了人类 留下母亲\n故事说:就是我\n我将一路而来\n解破人类的谜底\n杀父娶母。生下儿女\n--那一串神秘的鲜血般花环\n脱落于黑夜女人身下。\n一切都不曾看见\n一切都不曾经历\n一切都不曾有过\n一切都不存在\n\n人类母亲啊--这为何\n为何偏偏是你的肉体\n我披镣带铐。有一连串盲目\n荷马啊,我们都手扶诗琴坐在大地上\n我们都是被生存的真实刺瞎了双眼。\n人,给我血迹,给我空虚\n我是擦亮灯火的第一为诗歌皇帝\n至今仍悲惨地活在世上\n在这无边的黑夜里--\n我的盲目和琴安慰了你们\n而他,他是谁?\n仿佛一根骷髅在我内心发出的微笑\n\n我们 活到今日总有一定的缘故。兄弟们\n我们在落日之下化为灰烬总有一定的缘故\n我们在我们易朽的车轮上镌刻了多少易朽的诗?\n又有谁能记消 每个人都有一条命\n--活到今日,我要问,是谁活在我的命上\n是谁活在我的星辰上、我的故乡?\n是谁活在我的周围、附近和我的身上?\n这是些什么人 或什么样的东西?!\n等我追到这里\n荒漠空无一人\n我在河边坐下\n等你等了半天\n河水一波一波\n斧子已被打湿 斧子沾满水滴\n暗哑的地铺上\n忽明忽暗火把\n照着满弓一样的乳房\n那是什么岁月\n我血气方刚\n斧子劈在头盖骨 破碎头盖骨\n从这一头飘到那一头\n孕育了天地和太阳\n那是什么岁月\n青草带籽纷纷飘下\n\n那时候我已经\n走到了人类的尽头 那时候我已经来到赤道\n那时候我已经被时间锯开\n两端流着血 锯成了碎片\n翅膀踩碎了我的尾巴和爪鳞\n四肢踩碎了我的翅膀和天空\n这时候也是我上升的时候\n我象火焰一样升腾 进入太阳\n这时候也是我进入黑暗的时候\n这时候我看见了众猿或其中的一只\n回忆女神尖叫--\n这时候我看见了众猿或其中的一只\n\n2、太阳王\n\n我夺取了你们所有的一切。\n我答应了王者们的请求。赦免了他们的死。\n我把你们全部降为子民。\n我决定独自度过一生。\n\n赤道,\n全身披满了大火\n流淌于太阳的内部。\n太阳,被千万只饥饿的头颅抬向更高的地方\n你们或者尽快地成长,成为我\n或者隶属于我。\n隶属于我的光明\n隶属于我的力量\n\n这时候我走向赤道\n那悲伤与幻象的热带 从南方来到我的怀中。\n我决定独自度过一生\n我景一只地幔的首领 缓慢地走向赤道\n赤道,全身披满大火,流淌于我的内部\n我是地幔的首领\n一群女儿是固体在高温下缓慢流动着的。\n她们在命运之城里计算并耗尽你生命的时辰\n暴露在高原的外表\n那些身处危险\n那些漆黑的人们\n那些斧子形的人\n三只胃像三颗星来到我的轨道\n\n你们听着\n让我告诉你们\n你是腐败的山河\n我是大火熊熊的赤道\n你是人类女儿的伴侣\n我是她们死亡的见证\n你是惆怅的故乡 温情的故乡\n你是爱情 你是人民\n你是人类部落的三颗星辰\n我只是、只是太阳\n只是太阳。你们或者长成我\n或者隶属于我\n\n让我离开你们 独自走上我的赤道 我的道\n我在地上的道\n让三只悲伤的胃 燃烧起来\n(耶稣 佛陀 穆罕默德)\n三只人类身体中的粮食\n面朝悲伤的热带吟诗不止\n\n让我独自度过一生 让我独自走向赤道\n我在地上的道。面南而王是一个痛苦的过程\n我为什么突然厌弃这全部北方、全部文明的生存\n我为什么要 娶赤道作为妻子\n放弃了人类儿女……分裂了部族语言?!\n人们啊,我夺取了你们所有的一切。夺取了道。\n我虽然答应了王者们的请求、赦免了他们的死。\n让我独自走向赤道。\n让我独自度过一生。\n\n其它诗歌的杯子纷纷在我的头颅里啜饮鲜血。\n我一生如昔。\n\n是天上血红色的轴展开\n火红的轮子展开\n巨型火轮 扇面飞翔 滚动\n赤红色光带摇晃 使道燃烧\n--你在地上也感到了天空的晕眩\n我一如往昔。\n我的太阳之轮从头颅从躯体从肝脏轰轰碾过。\n接着,我总是作为中心\n一根光明的轴。出现在悲伤的热带\n高温多雨的高原和大海\n我是赤道和赤道的主人\n在热带的海底 海的表面\n斩断了高原的五脏\n于是我在刚果出现\n我的刚果河!两次横过赤道\n狂怒地泼开……赤道的水……如万弓齐放\n像我太阳滔滔不绝的语言\n在四月和十月 我经过天顶 深深的火红的犁\n犁头划过 刻划得更深\n仿佛我将一只火把投进了他的头骨嘶嘶作响\n那时候赤道雨啊\n赤道的雨可以养活一切生灵!\n\n仿佛我将一只火把投进了他的头骨嘶嘶作响\n这是我儿子的头骨。这是我和赤道生下的儿子\n我俯伏在太阳上 把赤道紧紧拥抱\n我双膝跪在赤道上 我骑在赤道上\n像十个太阳骑在一匹马上\n十个太阳携带着他们的武器\n生存的枪膛发红灼热\n那是我的生殖 那是我的武器 那是我的火焰\n我俯伏在太阳上 把赤道紧紧拥抱\n我的儿子 我的儿子 你在何方?\n\n那时候我走向赤道\n雷在你们头顶不断炸响\n我在这瞬间成为雨林的国王、赤道的丈夫\n我在这一瞬间成为我自己 我自己的国王。\n这就是正午时分\n这就是从子夜飞驰而来的正午时分。\n(地平线在我这太阳的刀刃下 向上卷曲\n千万颗头颅抱在一起。咬紧牙关\n千万颗头颅抱在一起仿佛头颅只有一只\n地平线抱在一起仿佛一只孤独的头颅\n又纠结一团仿佛扭打在一起)\n我的儿子 我的儿子 你在何方?\n\n你的头骨--那血染的枷铐\n头颅旋转\n空虚和黑暗\n我看见了众猿或其中一只\n\n3、猿\n\n……空虚 黑暗\n我像是被谁 头脚倒置地扔入大海。\n在海底又被那一场寒冷的大火\n嘶嘶地烧焚\n我越长越繁荣\n几乎不需要我的爪子 我的双手 我的头骨\n我的爪子完全是空虚的。\n我的手完全是空虚的、\n我的头骨完全是空虚的。\n你们想一想 在赤道 在伟大的赤道\n在伟大、空虚和黑暗中\n谁还需要人类?\n在太阳的中心 谁拥有人类就拥有无限的空虚\n我是赤道上被太阳看见的一只猿。\n\n我就是那只猿。我就是他\n他出生在很远的南方 他是王国的新王\n他离弃了众神 离弃了亲人\n弃尽躯体 了结恩情\n血还给母亲 肉还给父亲\n一魂不死 以一只猿来到赤道。\n他终于看到了自己和子孙。\n他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n爬过。在他身上醒来 在一只猿身上\n醒来 在他身上隐隐作痛\n他用整整一条命搭起了猿的肉体\n走进洞窟。仍隐隐作痛\n\n幻象的死亡\n变成了真正的死亡\n\n头飞了 在山上\n半个头 走 走向赤道\n(众猿去了喜马拉雅\n惟有一猿来到赤道。)\n古冈瓦纳 看见自己的身体上\n澳洲飞走 印度飞走 南美飞走 南极飞走\n(在一片大水之上\n一猿的身上飞走了四猿)\n\n多孤单啊 古冈瓦纳\n我就是他\n我并不孤独!\n我的核心仍然抱在一起\n以赤道为轴!\n(梯形和三角形抱在一起\n抱成一只翠绿的猿)\n我的核心仍然抱在一起\n哦 黑如黑夜的一块大陆\n纵横万里的大高原以赤道为轴\n半个头 长成一个头\n\n赤道将头 一劈两半\n一个头长成两个头 一个是诗人,一个是猿\n作为诗的一半看见了作为猿的一半\n猿 陷入困境 迷宫\n他的镜子是人类。也是生殖和陷井\n从猿的坟地 飞出\n飞向人的坟地--这就是人类的成长\n这就是大地长成的过程\n黑夜是什么\n所谓黑夜就是让自己的尸体遮住了太阳\n上帝的泪水和死亡流在了一起。\n被黑暗推过一千年 一万年\n我们就坐得更深 走进太阳的血血中更深\n走进上帝的血中去腐烂\n\n我们用泪水和眼睛所不能看见的\n(太阳 不分日夜 在天空上滚)\n\n这时候我看见了月亮\n我的腿骨和两根少女的腿骨,在蓝色的月亮上\n交叉。在无边的黑夜里飞翔\n被黑夜中无声的鸟骨 带往四面八方。\n万物的母亲,你的身体是我的腿骨\n\n无边的黑夜里\n乌鸦的腿骨变成了我的腿骨。双翼从我脸上长出\n月亮阴暗无光的双翼\n携带着我的脸 在黑夜里飞翔\n双臂变成空洞无孕的子宫--流着血泪\n我诞生在海上 在一瞬间\n在血红的月亮上\n喷吐着天空浓烈的火焰。\n我的听觉 是物质 是盐是众盐之王。\n大海分解着我的骨头\n肉体烧焦\n一个巨大的怀孕 滚动在大海中央\n从海底一直滚到大海中央\n\n太阳把自己的伤口 流在月亮上\n血在流淌鲜血渗遍我全身而成月亮\n\n火把,火的惨笑的头\n我们凄凉的头 聚在一起 抬着什么\n铺开大地那卷曲的刃\n这时候我仿佛来到海底\n顺着地壳的断裂 顺着洋脊\n看见了海底燃烧的火 飞行的火\n嘶嘶叫着化成冰凉的血。\n\n这是否就是那唯一的诗!?\n笼罩着彻底毁灭、灭绝的气氛\n\n是这样正在海洋中央披着人形(斧子形)\n的光明和火 就是我\n也在沙漠中央披着人形的蓝色水滴\n就是我。假借人形和诗歌\n向你说话。假借力量和王的口吻\n\n群女在隔壁的屋子里(在草原或海水绝壁上)\n熏黑身子幽幽唱着 一间屋子是空虚。\n另一间屋子还是空虚。\n群女或为复仇的女神、命运女神、月亮女神\n或为妓女或为琴师或为女护士或为女武神\n或为女占卜者。在这无边的黑夜里\n除了黑暗还是黑暗。除了空虚还是空虚\n除了众女还是众女。我将她们混为一谈\n我这赤道地带的母猿可以为她们设计各种时间\n各种经历、各种生存的面具\n收起时间的缰绳 任体内之马奔向四方\n(肉体之马聚集在太阳的刀刃上)\n\n\n4、三母猿\n\n鲜血在天上飞 在海中\n又回到熊熊大火 大火在天上飞\n又在海底\n变成寒冷的鲜血\n\n而入孤独山顶\n在火焰中传道 在海水中传道\n而入孤独血液\n\n太阳的血污催动。\n万物互相焚烧、焦黑。死亡海洋\n也仿佛是月亮的子宫 潮汐涌动不止\n这些活跃在夜间的肉,飞翔的肉、睡眠\n这些心肝状 卵状 羊头状的血红月亮\n照着凄凉的平原 斧子或羊皮\n竖立或斜铺在幽蓝虚无的海中\n那就是我们狭窄的陆地\n春天吐火的长条陆地你布满时间的伤痕\n\n火 天空上飞着的火\n“汪汪”叫着化成了血 血叫着\n血“嘎嘎”地在天上飞\n她们一同离开了原始居住地的太阳\n也不能再称她们为火\n也不能给她们命名为“飞”\n她们在大海中央安顿下来\n天上飞的火 在大海中央变成了血\n光明变成了黑暗 光明长成了黑暗\n燃烧长成了液体的肉\n\n火 变成血 天上飞的血\n在大海中央\n变成人的血(一粒种子抱住我们的头)\n斧子在大地深处生育小斧头\n\n血啊、血 又开始在天上飞\n有翅膀构成(或由回忆之天使)\n烧焚至今的灰烬\n我们悬挂在一条命\n一条血、一条火上\n走向地窝子\n点起灯,在那似乎是微风吹拂的时间\n\n5、鸣--诸王、语言\n\n太阳在自己黑暗的血中流了泪水\n那就是黑夜。\n泪水流出了身体\n身体长出了河流于道路\n五谷坐下来\n马在道路上飞着 泪水带着她的影子\n她的锁链 在荒芜的山上飞\n\n太阳 一夜听着石头滚动\n石头滚回原始而荒芜的山上\n原始而荒芜的山退回海底\n\n谁是骆驼和沙漠的主人?\n谁是语言中心的居住人?\n谁能发号施令?\n十二位刽子手倾听谁的召唤?应声而来\n那些泥土长成的了女人 陪伴 葬?\n一把陶罐摔破在谁的脑袋上?\n谁灼痛得遍地滚动?\n谁的父亲绑在树上被宰杀?\n在故乡古老的河道上飘动着谁的尸体?\n谁很久以前的尸体又盖在谁的尸体上?\n\n谁摸头 头已不在?(血肉横飞 脸也飞去)\n谁所有的骨头都熔化在血液里?\n谁是豹子 坐在一只兴高采烈\n升上天空的子宫--那是谁的子宫?\n我们藏身的器血?\n\n谁是万物的音乐?谁是万物之母\n谁是万物之母的父亲\n我所陷入的是谁的生活?\n谁是和谐?谁是映照万物的阴暗的镜子?\n谁是衡量万物是非的准绳?\n谁是生物里唯一的鬼魂--冲涌在血中?\n谁快收获了?收获玉米和我\n谁是西印度群岛以南夜晚的赤道上\n那漆黑的乳房?\n\n谁让我们首先变得一无所有地出现在赤道上?\n\n那些紫红的雪 血腥的张开的嘴\n既是沉默,也是失败\n正在到达午夜的千年王国深处坐着谁?\n坐着怎样的王者?--杯口断裂\n谁的鲜血未能将这只杯子灌满?\n“如何成为人?”\n沙漠在午夜的王 又是谁?\n\n谁是无名的国王?\n深渊沉落而黑暗--\n与我死后同穴的千年黑暗是谁的鸟群\n谁的灰烬也与是死后同穴?\n\n谁是无名的国王?众天之王?\n在塔楼管理其它性命的是谁呢?\n他是谁呢?拥有全部的沙漠和海\n拥有埃及的书:死亡的书\n拥有一条线索和宿命的血\n在夜晚的奥秘中啜饮泪水的无名国王\n你到底是谁?\n你到底是什么?\n谁在那百合花合拢的女人之内?\n谁在那最后的爪子所握住的弓箭上?\n谁在景色的中心?\n谁 仿佛一根骷髅 在我内心发出微笑\n谁把我们生殖在星球的杯子里?\n我们是谁杯中的雪水或流火?!\n每个人都有一条命 却都是谁的命?!\n\n谁隐生?谁潜伏?谁不表现生命?\n谁不呼唤 不移动 没有消化作用和神经系统\n谁已关闭?\n谁站在断头台上?\n谁使用我们落地头颅的大杯--还有天空的盛宴?\n沙漠深处 谁在休息\n谁总是手执火把向我走来?\n谁的残暴使旷野的阴暗暴露?\n谁幻觉的灵魂马群披散于天空\n谁让众鸟裸露 交配并死亡\n\n那些眼睛又看见了什么?!看见了谁?\n在褐色的高地\n我不停地落入谁的灰烬?\n\n那些生存的人 为了谁度过黑夜?\n英勇的猎户为了谁度过黑夜?\n谁的一只胃在沙漠上蠕动 谁拿着刀子\n在沙漠?只有谁寂灭才能保全宇宙的水?\n谁早已站在高原 与万物同在\n谁使我伸出双手 谁向我伸出双手?\n谁对抗 谁崩断?\n我仍然要把我引向谁 引向谁的生殖和埋葬?\n谁只住在午夜\n像时间终端的鸣响?\n\n我已声嘶力竭\n那不断来往的 不断开始和结束 难道不是\n同一个秋天?\n我暴露着 不停地不间断地在地平线上\n叫喊着“棕榈 棕榈”\n并把棕榈在哭泣之中当成你 你是谁\n--谁是那一个已被灵充满的舌头?\n谁是被灵充满的\n沙漠上生长的苦难的火?\n谁是那一个已经被漂泊者和苦行者否定的灵?\n\n最后我们看到的又是谁?!\n\n6、合唱\n\n告别了那美丽的爱琴海\n诗人抱着鬼魂在上帝的山上和上帝的家中舞蹈。\n上帝本人开始流浪\n众神死去。上帝浪迹天涯\n告别了美丽的爱琴海\n\n何日俯伏在赤道上\n水滴也在燃烧\n血液起了大火\n船只长成大树\n儿子生下父亲\n\n7、鸣--民歌手(这是他自己的歌)\n\n在曙光到来之前\n兵器库中坐满兵器\n\n在曙光到来之前\n我要厌弃你们\n我要告别你们,孤零零\n走向沙漠\n\n逃亡者 在山上飞 父子\n在山上飞\n在山上 飞不动的\n是兵器 是王座\n两只鹰奄奄一息\n两只鹰同时死亡 葬在一起\n血红色剥落\n一条条\n横卧旷野\n从牛取奶\n从蜂取蜜\n从羊取毛\n\n回到了她的老地方\n在此时\n让上帝从她身上取走肉体\n\n流亡者 在山上飞 父子在山上\n在山上飞\n虽然大风从北方刮向南方\n草上的三道门\n只看见了父子\n他们肯定只是他一人\n他一人\n也是父子\n万物的影子,是他们心中\n残存的宫殿\n\n流亡者 在山上飞 父子\n在山上飞\n\n儿子长成他的兄弟\n儿子比父亲要先出生\n两只鹰奄奄一息\n两只鹰同时死亡 葬在一起\n让哪一条火焰割去\n喂养哪一个子宫?\n\n父子 在山上飞\n流亡者\n在山上飞\n\n回到了她的老地方\n沙漠很广大 很偏僻 很荒凉\n竖起了她自己的峭壁\n\n8、合唱\n\n太阳向着赤道飞去 飞去 身体不行了\n赤道向着太阳飞去 飞去 头 不在了\n\n岩芯 向外爆响 爆炸裂开的伤口\n广大无边的沙漠从大海中升起\n沙漠从海底升起又退回大海\n太阳的岩石涨破了我的脸\n\n太阳刺破我的头盖像浓烈的火焰撒在我的头盖\n两只乌鸦飞进我的眼睛。\n无边的黑夜骑着黑夜般的乌鸦飞进我的眼睛\n脸是最后一头野兽\n黑夜是一条黑色的河、\n太阳的枪管发热后春火弥漫山谷\n五根爪子捧着一颗心在我的头盖上跳舞并爆裂\n\n9、鸣--盲诗人的另一兄弟\n\n头盖骨被掀开\n时间披头散发\n时间染上了瘟疫和疾病\n血流满目的盲眼的王\n沿着没落的河流走来\n\n诗歌阴暗地缠绕在一起\n春天的角渗出殷红的血\n胜利者将火把投入失败者的眼眶\n\n十位无头勇士抬着大海和沙漠\n升向天空 赤道升向天空。\n驱赶黑夜也汇入固定而燃烧的太阳\n在悲伤的热带。在黑漆漆的 如夜的赤道\n日 抱着石头 在天上滚动\n\n太阳之轮从头颅从躯体从肝脏轰轰碾过\n火红的 烧毁天空的\n烈火的车子\n在空中旋转\n\n我不愿打开我的眼睛\n那一对怒吼的黑白之狮\n被囚禁!被抛掷在一片大荒!\n\n听一声吼叫!听一声吼叫!\n我的生活多么盲目 多么空虚\n多么黑暗\n多么像雷电的中心\n\n雷……王座与火轴……\n听一声吼叫!\n\n森林中黑色的刺客\n迅速下降到煮头的锅中\n内脏黑暗 翻滚过地面\n太阳中殷红如血的内脏吐露:剑\n\n10.合唱\n\n剑说:我要成为一个诗人\n我要独自挺进\n我要千万次起舞 千万次看见鲜血流淌\n剑说:我要翻越千万颗头颅\n成为一个诗人\n是从形式缓慢而突然激烈地走向肉体\n从圣人走向强盗。从本质走向\n粗糙而幻灭无常的物质。走向一切\n生存的外表\n\n听一声吼叫!\n太阳殷红如血的内脏吐露:剑,我的\n剑,我的儿子,我的儿子\n\n我的儿子\n愤怒的骨髓 复仇的骨髓\n自我焚烧的骨髓\n在太阳中间\n被砍伐或火烧之后\n仍有自我恢复的迹象\n我的儿子!我的儿子!\n\n内脏黑暗 剑翻过地层\n我是儿子更是宝剑的天性\n挂在我的骨头上的车轮和兵器--是我的肉体\n是我的儿子 他伸出愤怒的十指\n向天空质问\n那些在肉体上驾驶黑夜战车的太阳之人\n太阳中的人到底是谁呢?\n\n到底是谁呢?伴随了我的一生\n试其刀刃光芒\n那些树下的众神还会欢迎我回到他们的行列吗?\n\n我走到了人类的尽头

徐志摩

月下待杜鹃不来 现代·徐志摩 看一回凝静的桥影,\n数一数螺钿的波纹,\n我倚暖了石栏的青苔,\n青苔凉透了我的心坎;\n\n月儿,你休学新娘羞,\n把锦被掩盖你光艳首,\n你昨宵也在此勾留,\n可听她允许今夜来否?\n\n听远村寺塔...
蘑菇

严力

蘑菇 现代·严力 谁能\n说服自己\n在阴暗的处境里\n生命不存在了\n背着光\n朽木怀了孕

陈梦家

一朵野花 现代·陈梦家 一朵野花在荒原里开了又落了,\n不想这小生命,向着太阳发笑,\n上帝给他的聪明他自己知道,\n他的欢喜,他的诗,在风前轻摇。\n\n一朵野花在荒原里开了又落了,\n他看见青天,看不见自己的渺小,\n听惯风的温柔...

黑大春

圆明园酒鬼 现代·黑大春 1\n\n这一年我永远不能遗忘\n这一年我多么怀念刚刚逝去的老娘\n每当我看见井旁的水瓢我就不禁想起她那酒葫芦似的乳房\n每当扶着路旁的大树醉醺醺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就不禁这样想\n我还是一个刚刚学步的婴儿的时...

沈方

天堂的舞蹈 现代·沈方 1\n\n我目光冰凉,走过这灯红酒绿的街道。\n是来到了天堂吗?\n\n青春哑口无言,天真烂漫在拍卖之中。\n在轻柔的叫唤里,今年的羊羔五颜六色。\n\n生活重新开始,照耀出我卑微的身份。\n我掩住脸庞,泪水打...

朵思

不停的旅人 现代·朵思 仿佛闻到甘草的味道,其实是一批人在一部巴士上车、下车;接着,又是另一批人在另一部巴士下车、上车;不停转换的生命轮轴,是旋转木马上模糊的脸。\n\n重复的走动在同样的定点,说着仿佛是一致的口白,哼着打开僵局时唱着...

李南

在广阔的世界上 现代·李南 在广阔的世界上,我想\n万物是一致的。\n禽兽、树林、沉寂的旷野\n要呼吸,要变化\n在悄悄之中发生……\n星宿有它的缄默,岩石有自己的悲伤\n要倾诉,要流泪\n还要披上时空的风霜。

郑单衣

宜于忧伤的日子在秋天 现代·郑单衣 怎样使你相信这是秋天\n这儿的一切\n都已发展到反面\n最美的风景是空虚\n最冷的清水是火焰\n\n谁知道我把耳朵放进了\n一个钟头。谁知道\n我命令一阵清风!\n\n叶落了一月。钟越敲越哑\n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