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 刘自立

沙滩上的房子 现代·刘自立 一\n沙滩上的房子只等风暴袭来为她穿上嫁衣\n\n二\n她从黑夜向白夜奔跑但一次也未获得成功\n\n三\n于是，我斜躺在床榻上床第延伸了她的柱脚\n蓝色的征帆沉没在壁画隐退的小屋里面\n那倜小丑赤身裸体向我展示他的小灵魂\n但我此刻充满了恐怖推开门有蛇跳起来\n\n四\n手捧玫瑰的人被玫瑰的重压送上天空漂翔\n我们被砌死在碧绿的草丛是因为仅仅碧绿\n\n\n五\n观众席上有人一声干咳你我他一起肉体纹声\n指挥的手以及他的十指插进大理石嗡嗡呜响\n镜面上一切都迅速滑落一如水倒进我的口腔\n杯子的屁股上挨了一刀栽满旋律的玻璃碎片\n幻灭的大都市甩开一个月亮焚化者迎向太阳\n\n六\n我没有能力爬上金字塔而金字塔却向我迎来\n\n七\n每逢八点钟母亲的脸准时印上彩色的橱窗\n铁轨上迸发的硬币一再测算财富与年龄的价值\n\n八\n圆形的威严以其无棱角的轻柔磨砺着浪漫夜\n竟使家具们各自回到各自的时代以支撑一本书\n然后，一杯青茶把茶水滴到诗歌的韵律外面\n\n九\n死猫睁着眼睛那视线升起来六根清真寺的柱子\n\n十\n十字架从小女孩的手心里蓦然跳上了天空\n而她的脚下大地上立刻布满交叉的战壕\n\n十一\n大爆炸炸碎桃心镜一只手掉下来举着V字\n一个声音高叫着：\n格罗兹尼\n\n十二\n人，于黄昏的光辉中被返照在就餐的刀把子上\n一把小提琴自动演奏而无数个海菲兹在倾听着\n\n十三\n鱼鳞沮丧地附着在鱼群的身上籍水歌唱而发光\n大师告诉海洋和鱼群他是这样演奏水演奏光的\n\n十四\n他率领我走向所有的通道以至一扇门也不洞开\n他关闭所有的门而我的精神已破壁跨入思想\n\n十五\n就要变成化石的战舰上笑语喧哗\n人们忘记了海本身就要变成化石\n\n十六\n海的面庞一次次涌了上来\n一如她拖着衍伸之躯体\n\n十七\n咀嚼仇恨的汉子把手捺住父亲的额头，说——\n这是法律\n\n十八\n罹难的人群像沉重的金属大锚上升复而下沉\n\n十九\n有人告诉我他步行的速度特快因为地球是方的\n\n二十\n木筏子汹涌颠簸而来那是皇宫琉璃屋顶的倾覆\n\n二十一\n狗悲哀地打转脊背上大奏回旋曲胸膛在抽畜着\n\n二十二\n每逢走到十字路口我会想到父亲那个时代已经\n死亡\n不管灰尘将刚才出土或新近埋葬的陶罐与瓷瓶\n遮掩\n看得见的手、看不见的手在他存在或消失之时\n环抱\n双耳瓶在恋爱时羞涩地垂下她的一头黑发\n\n二十四\n走进新词逻辑躺在床上用她的一条腿踢着墙壁\n零乱的诗稿像阳痿的男人一个个被逐出了大厅\n\n二十五\n卧室里半盈的黑木耳愈发肿胀像是灰尘的灵动\n\n二十六\n非法的"蓝孩"把听觉渗透价格昂贵的鱼子酱\n\n二十七\n升起于语言之泉的女人与女神挺胸抚着水罐\n四面八方的太阳构筑金盅于女体在星际之间\n\n二十八\n有人捉住了太阳的印象就把她的声响扣在天边\n诗与歌隆盛的仪式是决裂的仪式所以没有仪式\n四月的树干上挂满了无声的碎片\n这是人们沉默的时间何其的残忍\n\n二十九\n人群被神祗栽种而影幻却一团团相遂堕入云烟\n诗史上的版图早已封划完毕往昔的疆界\n岛屿与岛屿浪臂与浪臂破浪相衔、断裂\n人群种植神祗而他却从影幻中起身把现实锄灭掉\n\n三十\n海面上漂浮着无形的大荷叶呈览悲剧的策源地\n\n三十一\n当酷夏之酷男女互为转换\n一个男高音斜塔般一举冲天\n\n三十二\n这就是博斯普鲁斯的圣索菲亚大教堂\n她的遗址起伏在地中海坚硬的波浪上\n新生的太阳面对她抬起了一面叛星\n\n三十三\n我以不动的时针触摸凝固的音乐\n我看见圣索菲亚们崭新的大沉默\n土耳其咖啡的火焰在品铭时消殒\n那是由水变成的女郎带到八方之星\n\n三十五\n一个人从死去的童话里一次拾回两个起点：\n生\n与\n死\n死\n与\n生\n然而安徒生生活着的日子哥本哈根却在慢慢死去\n\n三十六\n我的父亲把墓地变成摇篮把摇篮变成船变成灰\n\n三十七\n钟声报时时有时差之花开放于北方的雪原\n抑或开放于南方阴霾之地的钟声误而无确\n\n三十八\n第一次听音乐的时候太阳没有升上来\n她惊慌于贝多芬热力狂泻的那种黑暗\n\n三十九\n墙壁上有无数张消失的面庞被苦苦镂刻、凿毁\n被苦苦镂刻、凿毁的面庞上有无数道有形的墙\n\n四十\n那老屋白发披肩但他有一双雪亮如童子的眼睛\n\n四十一\n蛮牛的生死、行止都缘于一块婚纱播弄的\n正反两面的光\n泪水从环型看台上呈垂线直落下来也播弄\n爱恨两性的人\n\n四十二\n长笛被笛声截断而尾声一夜回归一个小动机\n\n四十三\n银箔般的皮肤包裹起来的十指一直在烫伤自己\n\n四十四\n尿尿的男孩子弧线可掬诱发她出卖又一个夏天\n\n\n四十五\n舞者的身魂分离撞入0点的钟声时她滑湿如柴\n\n四十六\n然而此刻我依旧把我的手放在她恢宏的穹顶上\n\n四十七\n而一个岛居土著以其刀之长度把岛屿刺弑而死\n\n四十八\n一、二、三，人们开始喊叫莫札特或萨里埃利\n\n四十九\n一个稻草人吮干了稻田里的水\n稻田里的水又淹没了这个草人\n\n五十\n我写象形文字的日子母亲还是幼童\n而当我老了母亲嘱托我不要纠缠字符\n\n五十一\n于是\n是我\n无言\n无我\n像零\n\n1997年初稿\n1999年夏改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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